最終抉擇​蔡或賴？綠選民的台灣價值與民主價值

周敏／科技業人士
 
有一部電影叫做《蘇菲的抉擇》（Sophie's Choice），描寫一個母親（蘇菲）帶著一子一女被關進納粹集中營，納粹士兵逼她選擇要留兒子還是女兒，沒被選擇的孩子就必須送給死神。這是一個非常困難的抉擇。下周民進黨的總統初選全民調即將登場，或許很多綠色選民心中也面臨了類似的困境：賴或蔡？筆者於此文將先分析過去綠營挺的「價值」為何，喚起綠色選民支持本土政黨的初心。然後再根據這些價值分析該如何做選擇。
 
綠色價值：台灣 + 民主
過去綠營挺的價值可歸納成「台灣價值」和「民主價值」。綠營之所以挺「台灣價值」，是因為台灣數百年來經常被外來政權統治，為擺脫這樣的命運，綠營挺「台灣價值」。一開始是為了反抗國民黨的外來統治，綠營挺「台灣價值」。台灣民主化之後，面對中國強勢崛起和威脅，為抗拒中國的威權體制，綠營持續主張「台灣價值」。
 
而「民主價值」的提出，也是為了反對戒嚴時代國民黨的威權統治。綠營希望透過台灣民主化，以政黨輪替的方式和平進行政權移轉。這個理想在2000年阿扁當選時首次實現，也在2016年蔡英文當選總統時再度實現。現在台灣面對中國極權統治的威脅，許多台灣人民亦深刻地感受到「民主價值」的重要性。
 
只是，許多自認為支持「民主價值」的綠色選民可能沒有深思過，什麼是「民主價值」？「民主價值」就只是為了政黨輪替而已嗎？筆者認為應該要先了解什麼是民主。民主制度來自西方。法國大革命推翻法國君王後，成立了第一個共和政治體。西方人對於民主制度的設計，背後有一套透過經驗得來的哲學。受到君主制度迫害多年後，他們不相信人性，他們認為「絕對的權力會使人絕對的腐化」。
 
職是之故，總統只能做兩任，不能有終身制。而且在政府制度方面，三權分立（行政、司法、立法）相互制衡，為的就是透過「制度」的設計來杜絕權力過大會帶來的弊病。換言之，民主的精髓在於透過合理制度之設計，來防止權力過大個人私慾高漲，進而危害人民和國家之福祉。
 
根據上述民主制度設計之理念，筆者發現， 如果綠色選民希望台灣發展出成熟的民主，就不應把「民主價值」當成實踐「台灣價值」的工具，而必須真正認識什麼是「民主」。也就是說，如果只是想透過選舉讓本土政黨成為執政黨，而不去了解、維護民主，反而會傷害「台灣價值」。因為正如西方啟蒙思想家所指出，不可以相信人性，絕對的權力會使人絕對腐化。因此，就算扶植了本土政黨上位，因為人性之故，如果沒有制度的制衡，民主制度會被破壞，如此台灣價值也會隨之空洞化。
 
賴蔡支持者之分析
複習了綠色價值中的「台灣價值」和「民主價值」後，就能分析支持賴和支持蔡的選民為何有不同的想法。3月18日賴出來登記民進黨總統初選，贏得相當高的民意支持，原因就是因為那時蔡的民調數字十分低迷，許多綠色選民認為2020年大選民進黨必敗。賴登記初選，讓許多綠色選民看到了勝選的希望。那時他們心中亮起的，應該就是「台灣價值」。
 
不過接下來，蔡陣營透過中執會的運作，初選一延再延，以時間換取空間，運用龐大執政資源來爭取綠色選民的支持。這時有些綠色選民可能對「民主價值」的認識很模糊，於是就被團結口號和大量媒體曝光吸引到蔡陣營。但是同時賴的支持者開始發現，這不只是一場「台灣價值」的戰爭，更是一場「民主價值」之戰。
 
賴的支持者無法接受蔡陣營透單方面延期，破壞民主制度。繼蔡丟出手機議題之後，在乎「民主價值」的民眾更加難以接受。後來5月29日民進黨中執會不顧賴清德反對，單方面通過初選規則的修改，法界也指出這有違法之嫌，雖然賴寬宏大量說不會控告民進黨，但是對於支持「民主價值」的民眾來說，就算初選蔡出線，他們2020的那一票也投不下去。
 
換言之，賴的支持者多是同時支持「台灣價值」和「民主價值」，而蔡的支持者則傾向支持「台灣價值」，願意犧牲「民主價值」以換取「台灣價值」。但是，綠色選民真的應該要犧牲「民主價值」換取「台灣價值」嗎？難道就不能選擇兼具「台灣價值」和「民主價值」的賴清德嗎？
 
呼籲綠色選民重新記起「民主價值」的初心
筆者了解，有些綠色選民不忍心小英無法連任。但是，目前中間選民認為蔡陣營破壞民主，所以產生很大的反感，這也是為什麼她的不滿意度高於賴清德。如果沒有中間選民的支持，小英只靠綠營的票，如何能夠贏得明年的大選？就算透過改時程、改推則贏得初選，大選還是輸了，有何意義？
 
再者，連任真的比較好嗎？筆者有時會想，如果阿扁當年沒有連任，或許對他比較好。如果馬英九當年也沒有連任，他的滿意度也不會那麼低。所以讓小英連任真的是一件好事嗎？這真的很難說。而且天寬地闊，有一定要當總統人生才過得下去嗎？只做一任不見得是一件丟臉的事，重點是是否展現高度，這才是能否在歷史上留下好名聲的關鍵。
 
更重要的是，綠色選民應該要重新記起當初自己挺綠營的初心。不只是為了「台灣價值」，更為了能夠流傳後代子孫的「民主價值」。「民主價值」為什麼重要？打個比方，古代中國不是很多朝代到最後都是昏君當道嗎？人民起義成功之後，帶頭者就可以黃袍加身，搖身一變從正義之師變成剝削、箝制人民的帝王。
 
問題就是出在缺乏民主制度。換言之，如果綠色選民心中只有「台灣價值」，而不在乎「民主價值」，不去珍惜、維護民主制度，換誰來做執政黨都可能會有產生執政不當的問題。這也是為什麼「制度」很重要，「民主價值」很重要。
 
至於蔡陣營經常以參選正當性來攻擊賴清德，這也是因為他們缺乏對「民主價值」的認識。在美國無論共和黨或民主黨，總統初選都沒有現任優先的慣例。以美國明年總統大選為例，共和黨籍前麻州州長73歲的魏德（William Weld）已經宣佈要參加。川普沒有以參選正當性來攻擊魏德，川普坦然接受，也沒有去延時程改規則，這才是成熟民主應有的風範。換言之，總統初選本來每個黨員都可以參加，這是黨員的權利，根本不應該要求對方要事先通知，還要說明正當性。
 
綠色選民的抉擇
在《蘇菲的抉擇》中，蘇菲最後選擇留下兒子，送走女兒，受到很大的心理創傷。難道，綠色選民真的也被逼到如此兩難的局面嗎？難道不可以兩全其美嗎？但是，筆者認為，綠色選民目前遇到的抉擇並不是留蔡送賴，或留賴送蔡這個層次的問題。
 
筆者認為，綠色選民目前遇到的問題是，究竟是要犧牲「民主價值」換取「台灣價值」，還是要兩全其美兼顧「民主價值」和「台灣價值」。蘇菲只能留下兒子，送走女兒。但是綠色選民不同，他們可以選擇只留一個孩子（台灣價值），還是留下兩個孩子（民主價值和台灣價值）。
 
身為中間選民，筆者呼籲綠色選民好好思考這項抉擇。在一周之內，民進黨初選結果出來之後，全民將知道綠色選民的抉擇 。他們究竟留住了台灣和民主兩個孩子，還是送走了民主這個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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