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中途媽媽二十年　奶貓讓她學會生離死別

奶貓是指出生不到一個月、尚未睜開眼的初生小貓。即使在野外有貓媽媽照顧，活存率也不到一半，如果在街上被救，很多時會由中途父母照顧，照顧者的經驗，成為牠們存亡的重要一環。「差不多20年了，我照顧過近一千隻奶貓。」方艷儀(Joyce)輕撫著小貓說。她是愛護動物協會的中途父母，專門照顧年幼小貓，多年來歷盡無數生命的誕生與離別。她感恩從貓身上學會面對生與死，更學會當一位真正的母親。
 
「喵喵喵……喵喵喵……」記者進門不久，屋內傳來接連不停的貓叫聲。籠子內的小貓，只有手掌般大，叫聲卻十分響亮，一邊跌跌撞撞爬到籠邊，一邊喵個不停。Joyce解釋，小貓大概是餓壞了。她安頓好記者後，馬上走進廚房，著手打點餵食的事宜。餵食前，她先在桌子上鋪放貓用尿墊，旁邊擺放著體重計，待奶水和食物也準備好，才從籠子取出小貓。
 
她說，飯前要先替小貓量體重，記錄增長的情況。然後才遞奶瓶給小貓。小貓搶過奶瓶，大口大口地吸吮期待已久的食物，然後才安靜下來。小貓吃飽後，她便用紙巾揉搓牠的屁股，引導牠排尿。待清潔完畢後，小貓回到籠子，不久就呼呼大睡。
 
存活率低　救一隻是一隻
 
Joyce繼續說，上述的工作，每隔三小時就要重複一次，朝夕如是。日復一日，如今已經20年了。照顧幼貓的工作累人嗎？她說早已習慣。談及當上貓奶媽的緣由，她笑言起初是想為家中的大貓找貓伴。她說：「從前養貓，家人上班後擔心大貓在家會悶。聽聞愛協有中途父母計劃，就報名參加，本來打算在暫託幼貓的過程挑選一隻新家人。」後來她發覺幼貓弱小，死亡率很高。然而，懂得照顧初生奶貓的義工並不多。不忍初生小貓孤苦無依，便接過一胎又一胎，最後成為牠們的專屬奶媽。
 
奶貓難照顧，皆因成長過程關關難過。她強調：「奶貓的存活率不足一半。」第一關要看小貓是否願意喝奶。小貓離開母親，不習慣奶水的味道有變，會因而抗拒喝奶。不喝奶，或營養吸收不良，體重沒增長，就有可能死亡。不但如此，貓兒在一歲以前，患病機會高；腹瀉、皮膚病、或是對奶粉敏感，照顧不善，同樣致命。她淡言：「可能牠今天狀態良好，但下一餐喝奶少了，再過數小時就死掉，這情況我也遇過。」為了貓兒能健康成長，Joyce與丈夫只能勤餵奶，細心觀察牠們的需要，「半夜也要輪班起床餵奶，如果牠們有異樣，便要隔一段時間起床，不時查看。」
 
Joyce指出，照顧奶貓最難面對的是無法救活牠們的無力感。「真的不想記起來，因為會記得的通常也是難處理的個案。」她回憶，去年接過一隻患有貓瘟的幼貓，眼球因嚴重感染而需要進行切除手術。病情反覆，旁人也不看好小貓，但小貓生命力頑強，撐過不少難關，更一度康復返回領養部等候新家庭。奈何天意弄人，後來小貓再次病發。
 
Joyce哽咽道：「當時我前後照顧牠近七個多月。醫生跟我說牠的情況很差，我當時說只要牠康復過來，我會領養牠，帶牠回家……」後來有一天，牠突然離開了。Joyce說：「那次我真的哭得很厲害，當你做了很多事也無法拯救牠們時……這是中途父母最難面對的事。」然而，即使生命的離別使人難受，但正是生死難料，讓Joyce更希望盡每一分綿力，救一隻是一隻。
 
目前愛護動物協會的「中途父母計劃」共有2988名義工。協會接收到的個案，會轉交合適的義工照顧，24小時無休。Joyce笑言：「曾經凌晨2點要接收幼貓，外出逛街接到電話需要我幫忙也遇過。」她繼續說，協會對中途父母的支援多，例如會為中途家庭提供動物所需的起居用品及藥物，同時也提供24小時獸醫服務，為中途動物提供醫療服務。
 
動物在中途期間，如發現有居家適應或行為問題，協會也能提供相關訓練。她補充：「奶媽有自己的聯絡群組，有事也能守望相助。」即使義工是「新手父母」，動物有事時也比較放心。正因對中途家庭的支援更見完善，初生動物的存活機會，也比從前大幅提升。
 
淡定新手媽媽　懂得放手
 
20年間，Joyce的家除了迎來近千隻奶貓，5年前更迎來一對十分可愛的雙胞胎。她笑言，照顧貓兒的經驗，意外地教懂她如何當媽媽。她分享，女兒剛出生時體重過輕，每天也得帶回醫院量體重，觀察情況。看著醫生替嬰兒量體重的模樣，她發現照顧嬰兒跟照顧小貓的做法很相似。她打趣道：「後來我淡定多了，沒有其他新手媽媽那麼緊張。小朋友有病痛時，我常常在想，好多幼貓也沒事，他們也不會有事的。」
 
中途父母照顧奶貓到三個月大，就會將牠們送回機構等候領養。三個月的人寵關係，Joyce坦言只能珍惜卻不能留戀。她說：「我從來都不會替牠們改名，因為改了名你就會記得牠們。如果有太多感情，放不了手，就無法照顧下去。」她覺悟每個生命也有自身的際遇，在中途的關係中，懂得放手，對人對動物才是最好。「放手後我才可以繼續照顧下一胎奶貓，牠們才可以找到溫暖的新家庭。」她強調，對貓如是，對小朋友亦如是。因此不加限制，放手讓小朋友做他們想做的事，也是她作為人母成長的一課。「奶貓對我而言是生命的啟發者，我有能力和時間，也會繼續去照顧，幫一個生命多一個生命。」（香港蘋果動新聞／提供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