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中志專欄:台灣不能被放在美中談判桌上

李中志/美國伊利諾州立大學教授、北美台灣人教授協會會員
若說川普的當選是美國總統大選史裡最大的驚奇,可能一點也不誇張。一個月下來,川普的一言一行讓中國如坐針氈,然而台灣政府卻十分淡定,或許是數十年來古井不波,再壞也就是這樣了。
要等到川普拿起話筒接受蔡總統的親口道賀,且在推特上昭告天下,以第一人稱謝謝台灣總統,才結結實實在台美中外交界中丟下一顆震撼彈,何止捲起千堆雪?美國外交菁英第一時間驚惶失措,胡言亂語,卻也講不出個所以然。
中國自然是咬牙切齒,但在摸不清川普底細的情況下,不敢發作,讓中美第一掮客季辛吉在習近平面前感動不已。此後餘震不斷,較公允的評論也慢慢出現,比起李登輝首度總統直選與陳水扁首度獨派執政時,英美的評論無論是質與量都超越許多,對台灣歷史的理解也更有縱深。一夕之間,台灣彷彿是那位美麗善良,卻被惡後媽關在柴房不見天日的灰姑娘,突然被王子看到,還給台灣的民主與蔡英文年初勝選一個遲到的介紹與分析。
■川普在台身上玩火
歡喜之餘,台灣的處境依然險惡。川普未必真的乖戾難以捉摸,但畢竟是商人出身,商人的本領是有三分講到十分,講話一向刻意誇張以製造對比;但保留三分卻是外交家要留後路迴旋的藝術,遣詞用字必須小心翼翼。而中國所主張的「一個中國」政策,就是外交人士小心翼翼處理的棘手問題,每個人都知道,美國從未鬆口任由中國解釋的「一個中國」,只願表示「認知(acknowledge)」,但不「承認(recognize)」與「接受(accept)」中國的主張。
然而川普在這個星期天福斯新聞台播出的專訪中,固然重申接受台灣總統電話道賀的正當性,卻十分輕率地談論了「一個中國」政策。彷彿要把美國「一個中國」的立場搬入美中貿易問題的談判桌上,這是在台灣身上玩火。美中建交以來,儘管台灣被處處穿小鞋,但美國從未如川普用語,對中國以台灣屬於中國為內涵的「一個中國」負有責任(bound),更無由中國命令(dictate)美國處理台灣事務的事實。
儘管川普是在指控過去軟弱的中國政策,但如果單就字面來解讀,中國在貿易上或其他事務讓美國滿足,美國是不是就要對中國片面解釋的「一個中國」負有責任?以中國政權的思維,放棄五個省的經濟利益換取台灣絕對是求之不得的好生意。一旦台灣的安全擺上與中國的談判桌,是不是意謂《台灣關係法》與雷根的六項保證已經動搖?
■恐外交災難的開始
令人訝異的是,不少台派正面解讀,認為川普或有可能重新檢討「一個中國」政策,可能連「認知」都要揚棄。這是不切實際的願望,兩個有正式邦交的國家,就算不同意,也不太可能連「認知」對方的主張都不肯。
當然,這極可能只是川普的講話風格,希望川普的意思只是要以改善台美的官方外交關係,來要脅中國對美國的不公平貿易或其他問題。但就算如此,這也是以台灣當籌碼,嚴重失誤的語言。以川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態度處理外交事務,無怪乎建制派冷汗直流。也許台灣政府應該就此事向美國國務院與川普團隊要求澄清。沒有誤會的誤會,是外交上災難的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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